蕭然一怔，眼神露出無盡的求知欲：“如何個惹人厭？”

夜均澤見蕭然問到點上了，倒是一點兒也不避諱，很是津津樂道的全盤托出：“夜子慶，是我五皇叔。他這個人吶，雖然生得肥頭大耳，卻並不心寬體胖。他的母妃曾獨受我皇爺爺恩仇，雖說後因為事由被打入冷宮，但他卻仍然受我皇爺爺愛戴。而他最惹人厭的地方，便是貪色，他那性子使然，不知糟蹋了多少良家少婦，給招進去做他小妾了。若不是我皇爺爺前兩年開始對他嚴加管制，只怕現在府內的小妾都快趕上我父皇了。”

蕭然見夜均澤說著十分起勁的模樣，倒是也心中暗喜，這麽傻的皇長孫，以後說不定還真能起到什麽關鍵的作用。

蕭然想到這裏，不禁對夜均澤有了幾分好感，至少現在的夜均澤，比起她臆想中那本性殘暴的夜氏一族，比起敵人倒更像是友人了。

“有如此誇張？”蕭然見夜均澤說得繪聲繪色，卻也不由得擔心他有否添加什麽浮誇的成分來逗自己的樂，蕭然不傻，夜均澤對她有著濃厚的興趣她自然能感受得到。

只是現在的蕭然，還不太能徹底明白這樣的情感。蕭然只猜，是夜均澤從小生在皇家，並沒見識過什麽江湖過客，因此見到自己如此年紀輕輕便能如老輩般號召左右之下，而顯得有些崇拜和仰望吧。

反正蕭然，也早習慣周遭人這般的傾羨神情了。

夜均澤趕忙點了點頭，侃侃而道：“那是自然，這次我皇爺爺壽辰，想必他還是和往年一樣，會進貢一些異域或是民間美女給我皇爺爺。”

蕭然聞言，不禁皺眉：“可真是惡俗。”

她六歲以前的記憶，很是模糊，只隱約記得在將軍府總是無憂無慮的快樂日子，幾乎沒有感受過痛苦。但自九黎山以後，所有的記憶就全部倒轉了，她所窺見的，全部都是這個世界令人憤恨不滿的醜惡。

她可一點兒也不擔憂這些皇室的達官貴族，只是心疼那些命運不能自己左右的女子，無辜要被送人，該得承受多大的創傷。

夜均澤見蕭然忽然扭開頭，氣氛無比的樣子，他稍稍有些尷尬，只訕訕一笑。

他怕是自己惹蕭然上火，而又怕蕭然因為自己身為皇室之人，對皇室的印象下降又想像到對他的看法，倒是也頗為難。

思慮一陣，夜均澤忽然一怔，壓低聲音笑道：“不過啊，我悄悄告訴你……我五皇叔雖府裏夫人眾多，但這些年啊，始終無所出。宮內的太醫都紛紛私下傳開了，說他那方面不行！”

“哪方面？”蕭然皺眉，神情有些疑惑。

“就是那方面啊！你說呢？”夜均澤說著，會意的挑了挑眉似乎想暗示什麽。

蕭然見夜均澤這般，卻也不知覺的聯想到了什麽。隨即她小臉一嬌紅，嬌嗔的撇開頭去：“荒唐，此事與我何幹？”

夜均澤傻傻一笑，怕蕭然真厭惡起來，便趕忙轉開話題：“但即便這樣，他仍是那般整日沈迷女色，不學無術！好在他只是人有些傻乎乎的，但心眼不壞，不會無緣無故惹是生非。若要真說起惹事，還得數我七皇叔夜子恒了。”

蕭然對那胖子夜子慶已是沒了絲毫興趣，又聽得提到另外一位，便又起了興趣：“哦？說來聽聽。”

夜均澤點頭，隨即緩緩而道：“據說他自小便能一目十行，對看過的詩文倒背如流。四書五經諸多記載、還有歷朝史冊，他都知曉。再者我皇爺爺為了栽培他，打小便給他派了許多私塾先生，現在是博古通今、天文地理樣樣精通。”

蕭然聽罷，不禁遲疑起來：“聽來倒是苦讀鉆研之人，怎的會惹是生非了？”

夜均澤冷冷的吐出一口氣，搖頭感慨道：“那你是不知曉罷了，雖說他樣樣精通，卻也正是因為這般，被朝中之人譽為神童。這一路以來都被誇讚，也因此受了許多大臣的恩惠，養得一顆傲嬌之心。只要聽聞那般說他壞話，便立馬派人掘地三尺查出來，得兒害之。”

蕭然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，心想這才是她所認知的皇室之族，倒也覺得不足為奇。只是如若這七皇子夜子恒真的如夜均澤所說那麽狡詐精明，卻怎的會落到夜均澤的嘴裏這般調侃。

“你是怎知道的？”她不禁好奇問。

“自然是我父王告知與我的，我父王在宮中的人脈那是極廣，這樣的小動作在他眼裏十分清晰明了。”夜均澤仰起頭，神采飛揚的模樣。

蕭然一怔，嘴角會心的微微勾起，絲毫不客氣的挑眉道：“這麽講來，你的父王——身為太子的夜子淩，在皇宮也一樣是一個極為惹人厭的存在啊？”

夜均澤被說得失了魂一般，怔在了原處。

半晌後，他尷尬一笑：“呃……呵呵，算是吧。”

蕭然瞇了瞇眼，原本就淡漠的神色忽然就又拉攏了下去，緊緊盯著夜均澤。所有的皇子只有太子夜子淩對定王府和她起了動作，她倒是很想透過看夜均澤的反應，來了解一下這個夜子淩究竟有什麽不可告人之事。

但夜均澤望著這蕭然滲人的眼神，卻是額頭冒出幾滴冷汗，攤開手解釋道：“不過蕭然啊，我可與我父王不同，我性子隨我娘，不隨他。”

蕭然一怔，也不知夜均澤究竟是怎樣一個腦子，又到底裝了些什麽東西。

他被蕭然不滿的反應，竟絲毫沒有要維護自家的意思，反倒極力把自己撇開，想要往蕭然這邊站。

蕭然不禁搖頭，感慨著若是夜均澤這般單純之人放到江湖之中，不出幾日便會被人給坑得褲子都不剩下了。不過他脾氣倒是好，沒什麽很壞的性子，想必會有許多人願意與他結交，不會危及性命。

江湖的武林就是這麽個地方，性格使然你會成為什麽樣的人。自然，蕭然承認自己的性格並不太適應這般的武林，但這些定律只需一項即可打破。那邊是擁有碾壓所有人的絕對實力……很顯然，蕭然的寒峰閣，擁有這樣絕對的實力。

對於太子夜子淩的了解，蕭然所掌握的不多，而且還不確定是否屬實。

但最讓她在意的，是那太子的夫人劉氏，據說是大燕尚書令的女兒，太子這些年接住尚書令的勢力，估計也在暗地裏做了不少事情。

但直接提及尚書令只怕不太好，蕭然便轉口問道：“那……太子妃又是怎樣的一個人？”

夜均澤一怔，還以為蕭然是好奇自己的生母，便有些猶疑，但還是喃喃道：“實不相瞞，我母氏據說因當年做錯了事，在我還在繈褓之事便被貶為庶人。我從小是由奶娘帶大的，現在的太子妃並不是我的親母。”

蕭然一怔，兀自點了點頭：“這般啊……據說太子妃那是那尚書府的劉氏之後，你父王之所以在朝廷占如此大勢，便幾乎是仰仗著尚書府的勢力吧？”

原來夜均澤並不是劉氏所出，這事蕭然還是第一次知曉。她早間便聽聞那劉氏性子刻薄，是個循規蹈矩之人、卻又善於算計之人。而夜子淩這般陰險老辣、又野心勃勃之人怎會生出夜均澤這樣閑雲野鶴、逍遙自在的皇孫呢？

但蕭然如此不經意的說罷，夜均澤卻是驚訝不已，遲疑的望著蕭然久久沈吟。

“蕭然，你對我們皇室了解得可真多。”他不禁有些疑惑，他眼中的蕭然應該是和他一眼厭惡朝政，絲毫不喜聽聞才對。

蕭然也是有些尷尬，微微皺了皺眉。

“江湖之人，亦不是不對皇室之事感興趣，只不過閑來隨意談笑，反正又無需聽憑誰的發落。”蕭然說著，將頭瞥向一旁，故作清高淡遠之色。夜均澤現在還能提供些線索，切不可讓他對自己起任何疑心。

“說得是。”夜均澤聞言，倒是也忽然放下了心，松了口氣。

但蕭然怎會甘願止步於此，猶豫半晌繼續發問：“你不是說，能與你父王一並談論的該有四位皇叔麽？怎的只說了兩位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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